01.
「什麼?特別的事?嗯──有啊。」小德魯伊對著他的父親說,「今天我在野外遇見了歐格瑪。」
他紅色頭髮的父親驚愕地轉過頭,啪搭一聲摔掉了手上的酒杯。
爸爸你糟糕了。小德魯伊看著地上的酒,嚴肅地想,母親又要生氣了。
「什麼?特別的事?嗯──有啊。」小德魯伊對著他的父親說,「今天我在野外遇見了歐格瑪。」
他紅色頭髮的父親驚愕地轉過頭,啪搭一聲摔掉了手上的酒杯。
爸爸你糟糕了。小德魯伊看著地上的酒,嚴肅地想,母親又要生氣了。
02.
要說起來──雖然這麻煩極了,他一點也不想遇到,但是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安希克露回顧了一下他今天的經歷。
「是這樣的。」一開始很正常。「今天早上,我和平常一樣在森林裡。不是,我不是去偷懶,只是去跟動物們聊天,學習當個優秀的德魯伊。」
「然後呢?」德魯伊爸爸一邊忍痛從櫃子裡拿出另一瓶酒貢獻給妻子,一邊催促兒子快點說,「我可不相信你走在森林裡就會遇見歐格瑪,我是說,這麼神奇的事情我怎麼從沒碰上呢?」
「哦。」安希克露老實地說,「那可能是因為你沒有先遇見歐格瑪的兄弟。」
德魯伊爸爸和他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03.
德魯伊是一種神奇的血統,可以跟動物、植物和諸神溝通,所有人都喜歡來和他們打聽八卦。但有時候他們也會變成動物,所以人們不見得能找到他們。
沒辦法,如果你同時身兼醫師、教師、先知和法官等等重責大任,你也會需要一項變身本領,好讓你可以順利從工作中脫逃。
04.
總之,德魯伊熟知自然的語言。
05.
「嗨。」一群麻雀火速降落到安希克露頭上,今天他變成了動物,「哦,今天是什麼日子呀,怎麼所有的人都喜歡變成動物呢。」
「什麼?」安希克露問,「還有誰也變成了動物來到你們這邊?」
該不會是父親也逃跑了吧。安希克露想著。
「喏。」松鼠舉起小爪子,「樹下,那個就是了。」
安希克露看了一眼,舉起前腳達達達地小跑了過去。
06.
「等一會兒。」安希克露變回人的樣子,坐在樹下,小臉神色莫辯,「你們沒有告訴我,那個『也變成動物』的人──」
「怎麼啦?」麻雀抖了抖羽毛。
「歐格瑪根本不是人!」安希克露的眉毛互相打結了起來,他用力地指著懶洋洋躺靠在樹幹上的人說,「對不起,但是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或許你們說的歐格瑪是部族裡來新的德魯伊,嗯,我覺得這聽起來合理些.......」
「真失禮。」那個被人指著鼻子說不是人的歐格瑪張開嘴,露出了舌尖上的金鍊子,隨後又閉上嘴,「看到沒有?舌尖上繫著金鍊子的是誰你爸爸沒有告訴你嗎?」
「我爸爸沒有說歐格瑪會跑到森林裡睡覺。」安希克露乾巴巴地說。
「起碼你爸爸應該有告訴過你,」歐格瑪嘲諷地笑了一聲,「達那神族經常會穿著隱身衣來到地上,而且化身為動物,或人、鳥、蝴蝶。」
「.......所以你變成蝴蝶的時候有被貓追過嗎?」小德魯伊好奇地問。
07.
「.......這不是重點。」歐格瑪說。
「那麼重點是什麼呢?」安希克露很受教地發問。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你知道我是歐格瑪了。」歐格瑪果斷地說,然後他強調,「那個歐格瑪。」
「嗯。」安希克露點點頭,「所以呢?」
他並沒有說誰知道呢你也可能只是個舌尖上掛著金鍊子的陌生德魯伊──他擁有德魯伊的血統,能與動物溝通,而動物從不說謊
「你難道沒什麼話要說?身為一個祭祀諸神的德魯伊?」歐格瑪很不滿。
08.
「有的。」安希克露問,「為什麼你們會離開地面住到地底去呢?」
「........。」
09.
「因為我們戰敗了。」
安希克露回過頭,看見......另一個歐格瑪站在他身後,他的耳垂上有一個金環。「......請問你又是那位?」
「歐格瑪。」第二個歐格瑪泰然自若地說,「我們是雙胞胎。你的父親沒有告訴你嗎?」
真沒有。安希克露覺得,他的父親還有太多事沒跟他說了。
10.
「我們沒有戰敗。」第一個歐格瑪高聲反駁他,「該死的馬伊利札人使出了卑鄙的伎倆!」
「所以我們輸了。」第二個歐格瑪對著安希克露說,「戰爭歸我管,我說了算。」
「那個,」安希克露覺得有點頭暈,他用力眨眼,「你們倆到底哪個是我知道的歐格瑪?」
耳朵上戴著金環的歐格瑪說,「我是戰爭和靈感的歐格瑪。」
「我是雄辯和語言的歐格瑪。」第一個歐格瑪瞇著眼,他伸了下自己的舌尖,「字字都是黃金。」
11.
「等等。」安希克露說,「你舌尖上的金鍊子呢?」
「別傻了。」歐格瑪一臉不屑,「我幹麻要沒事讓它掛在上頭?」
「因為你是雄辯的歐格瑪。」,安希克露嚴肅地說,「記得嗎?字字都是黃金。」
歐格瑪發現他說得挺有道理,自己竟然沒有辦法反駁。
這真是太該死了。
12.
「其實我覺得這很好明白。」第二個歐格瑪說,「想想看,如果你的舌尖上也隨時掛著一根金鍊子──哪怕它在怎麼輕如鴻毛──你會有什麼感覺呢?」
「我會想把舌頭拔掉。」安希克露說,「我想我明白了。」
他用憐憫的眼神看著雄辯的歐格瑪。
「你再用那樣的眼神看我。」雄辯的歐格瑪警告他,「我就幫你拔掉舌頭。」
13.
他這麼威脅時,舌尖又出現了金鍊子,似乎在證明自己說的像黃金那麼真。
安克露希只好老實閉嘴。
14.
「為什麼沒有人知道你們是雙胞胎呢?」安克露希問他們,「我們都以為雄辯、語言、戰爭和靈感的歐格瑪是一個人,他發明了歐甘文字。身穿獅皮衣,舌尖有一條金鏈子連著耳朵,一副老年人的模樣──」
「快繼續。」語言的歐格瑪諷刺地說,「讓我聽聽人類都編造了多少傳聞。」
「沒關係。」戰爭的歐格瑪很平靜,「我一直知道語言是多麼恐怖的一個東西。」
語言的歐格瑪轉頭看著他。
15.
「哦。」安希克露想了想,德魯伊從小就要記得很多由口述流傳的故事和歷史,「嗯,還有說達那神族擅長魔術、預言,甚至德魯伊的咒術等,能發揮各種超能力。他們金髮碧眼,個子很高,儀表優雅,還有傑出的音樂天才。」
「這是真的。」雄辯的歐格瑪臉不紅氣不喘地點頭。
「......還有,」小德魯伊慢吞吞地說,「父親說,三王馬克伊爾、馬克凱夫特、馬克格雷奈都是你──你們的兒子。」
「這也是真的。」戰爭的歐格瑪頷首。
16.
「這也是真的?」看著兩個年輕的歐格瑪,小德魯伊震驚了。
「是真的。」語言的歐格瑪不耐煩地擺手,「要重複多少次?」
「那他們到底是你們誰的兒子?」小德魯伊看著兩個歐格瑪。
語言的歐格瑪很快回答,「這你不需要知道。」
戰爭的歐格瑪隨後補充,「因為他也不知道,所以無法回答你。」
語言的歐格瑪又轉頭看著他。
17.
「好吧。」他看起來有點失望,「噢,那......我是說──他們真的──」
小德魯伊沒有再說下去,戰爭的歐格瑪幫他說完,「他們是不是真的戰死了?」
「父親說,傳說是這樣的。」小德魯伊問,「是嗎?」
「是的。」戰爭的歐格瑪平靜地說,「他們都死了。」
18.
「我很抱歉。」小德魯伊說。
「不要緊。」戰爭的歐格瑪說,「這就是戰爭。而你,一個未來的德魯伊,要將這些故事傳承下去。」
「是的。」語言的歐格瑪在旁邊說,「但願我可以指望正確的那部份還能繼續正確地傳下去。」
19.
「好吧。」安希克露說,「等到我成為德魯伊以後,我會記得告訴以後的人,歐格瑪是一對雙胞胎,確實是金髮碧眼,但是非常年輕。」
「他們有三個兒子,雖然都戰死了,但是卻是偉大的英雄。」
20.
他的確做到了。
21.
許多年後,安希克露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德魯伊,他教導人們魔術、歷史、傳承的神話,也為人們審判紛爭。
他以神聖的橡樹作為權杖,披著長袍,底上有著用荊棘纏繞身體所得來的刺青。
哦,強調一下──那很痛。
像是有人在撕你的皮。
22.
就在他剛解下身上的荊棘時,荊棘的尖刺刺入他的皮膚,混合著墨水留下德魯伊的紋身。父親很早以前就跟他解說過整個過程,但是他從未想過那會那麼疼。
他聽見了那個聲音。
「哦。」後面伸出一隻手,接住了年輕的德魯伊和他不慎脫手的橡木杖。「也到了你繼承德魯伊的時候了啊。」
安希克露覺得眼睛有點花,他最後看見了那人舌尖上一抹金色的微光。
......不,也許不是人。
23.
安希克露醒了過來。
有兩個人正在他頭頂上低聲交談,他抬起頭,發現那是兩個歐格瑪。
以前沒發現,他們的臉在這個角度竟然看起來十分相似。
然後他發現自己躺在語言的歐格瑪腿上,他看起來漫不經心,單手托著下巴。
戰爭的歐格瑪低頭看向他。
24.
「還不錯。」戰爭的歐格瑪說,「你很快就醒了。」
年輕的德魯伊把自己從戰神的腿上掰開,好不容易坐直,就被一根手指推到背部靠在了背後的樹幹上。
「嘶──」他倒抽一口氣,戰爭的歐格瑪帶點譴責地看著兇手,「別這樣。」
他說,「你起碼應該推輕一點。」
「好吧。」語言的歐格瑪作勢要起,「不然我再來一次?」
「不用了!」德魯伊立刻婉拒,「我很好。」
「很好。」語言的歐格瑪坐了回去。
25.
「你似乎長大了。」巨大的橡樹下,達那神族的雙子戰神坐在一起,語言的歐格瑪看著德魯伊的年輕人,若有所思地說。
「但是你們看起來還是以前那樣。」
「是的。」戰爭的歐格瑪說,「除非死去,否則我們永遠都會是這個樣子。」
「等到你的孩子長大,」語言的歐格瑪懶洋洋地說,「會跑會跳了,我們也還是這個樣子。」
26.
「那有點遺憾。」年輕的德魯伊擺好了坐姿,眨了眨眼,「──我就沒辦法看見你們變老的樣子了。」
「孩子。」語言的歐格瑪莫名其妙地說,「希望看到你們的神變老?這是什麼奇怪的嗜好?你們不是應該希望看見神永遠是那個樣子才不會感到不安嗎?」
「我不小了......但是我也沒辦法一直看見啊。」安希克露說,「人類總是會死的。」
27.
「你是一個德魯伊。」語言的歐格瑪指責他,「即使神自己不相信,你們也應該向人們傳達輪迴轉世和靈魂不滅的觀念不是嗎?」
「.......所以原來這些神都不相信嗎?」
「這不重要。」語言的歐格瑪說。
「但是我覺得這很重要──該死,到底是什麼東西一直──」安希克露突然中斷了原本的話,他費力地挪開自己,扭頭看著自己靠著地樹根旁邊,那裡有一塊白色的石頭,一直不斷戳著他的腰和背。
28.
「哦?」戰爭的歐格瑪伸出手,把那塊石頭扒拉到手指間,「這是利亞法伊爾之石。」
「對不起──」理當記得所有傳承故事的年輕德魯伊困惑地問,「什麼?」
「啊,這麼說起來。」戰爭的歐格瑪輕描淡寫地說,「我記得你們稱呼它為命運之石。」
29.
「嘿。」語言的歐格瑪說,「拿來。沒人告訴你們不要隨便對別人的東西動手動腳嗎?」
「我沒有!」年輕的德魯伊說,「是它自己卡在我背後的。」
「說得很對。」戰爭的歐格瑪則點點頭,「沒人告訴你不要隨便對別人的東西動手動腳嗎?你打算什麼時候通知達格札他的東西又丟了?」
「.......閉嘴。」語言的歐格瑪暴躁地說,「閉嘴,把利亞法伊爾給我。」
30.
「這真的可以用嗎?」安希克露謹慎地靠過去,「預知未來的命運之石?」
「是嗎?你們是這麼說它的?」語言的歐格瑪嗤了一聲,命運之石在他手指上彈跳著,「預知未來?」
戰爭的歐格瑪轉過頭來,他問,「你相信嗎?」
安希克露遲疑了會兒,他點頭,「我是相信的,傳說命運之石能夠預知未來,如同你們的傳說那樣,哪怕和事實有些出入,但是我相信那些經由德魯伊的口中代代相傳的故事──」
那是德魯伊為什麼存在、為什麼能和動物溝通、為什麼能通樹語,他們謹記著自然的守則,傳頌著遠古的故事,一代接著一代,生生不息的居爾特神話。
「很好。」語言的歐格瑪突然笑了起來。「我記得你們的傳說是這麼描述我們:達那神族擅長魔術、預言,甚至德魯伊的咒術,我們雖然離開了地面,卻經常會穿著隱身衣來到地上,而且化身為動物,或人、鳥、蝴蝶,對嗎?」
「是的。」
「而你剛剛說我們從未改變,而人卻會老死。」語言的歐格瑪看著他,金鍊子隨著他的舌尖輕輕顫動,他的雙眼幽深,「你說那挺可惜的,是不是?」
「我是這麼說過,怎──」
「那麼,年輕的德魯伊。」語言和雄辯的歐格瑪露出了讚許的笑容,他攤開掌心,那裡躺著命運之石,白色的石頭上似有紋路在流動,「你或許會老、會死;而我們卻住在長生之國,沒有老死和痛苦。但那不是好的,長生使人疲倦,不老使人麻木。我們會再見面,年輕的德魯伊,等到那個時候,我們會成為你的兄弟,和你一同長大,一同老去──」
「你覺得──」語言、雄辯、戰爭和靈感的歐格瑪同時看著他,他們有一張確實非常相似的臉,「這個預言如何呢?」
他依稀記得──
0.
「我不明白。」安希克露對自己說,他確實成為了德魯伊,荊棘在他身上留下紋身印記,長袍直直地垂落地面,如同那些傳承了好幾千年的記憶。然而,卻沒有人說過,語言、雄辯、戰爭與靈感之神歐格瑪是雙胞胎。
他覺得自己陷入了某種記憶錯亂。
歐格瑪身穿獅皮衣,是一副老年人的模樣,舌尖有一條金鏈子連著耳朵,他是馬克伊爾、馬克凱夫特和馬克格雷奈的父親,愛爾蘭的戰神──不對。
不是這樣的。
歐格瑪是一對年輕的雙胞胎兄弟,他們金髮碧眼,他們生下了馬克伊爾、馬克凱夫特、馬克格雷奈,卻不知道誰是誰的父親;戰爭的歐格瑪耳朵上有一個金環,語言的歐格瑪舌尖上銜著金鏈──
「安希克露。」
有個聲音打斷了他。
那個人打開門,挑了挑眉,「看在梅林的份上,兄弟,我在外頭大呼小叫很久了。你怎麼能都沒反應?」
「別理他,安希克露。」艾德蒙落後了艾德華半步,他同樣走了進來,「他的意思是,德魯伊的長袍穿在你身上很適合。」
年輕的德魯伊抬起頭,同時,那對雙胞胎也正注視著他。
他們有一張非常相似的臉。
要說起來──雖然這麻煩極了,他一點也不想遇到,但是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安希克露回顧了一下他今天的經歷。
「是這樣的。」一開始很正常。「今天早上,我和平常一樣在森林裡。不是,我不是去偷懶,只是去跟動物們聊天,學習當個優秀的德魯伊。」
「然後呢?」德魯伊爸爸一邊忍痛從櫃子裡拿出另一瓶酒貢獻給妻子,一邊催促兒子快點說,「我可不相信你走在森林裡就會遇見歐格瑪,我是說,這麼神奇的事情我怎麼從沒碰上呢?」
「哦。」安希克露老實地說,「那可能是因為你沒有先遇見歐格瑪的兄弟。」
德魯伊爸爸和他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03.
德魯伊是一種神奇的血統,可以跟動物、植物和諸神溝通,所有人都喜歡來和他們打聽八卦。但有時候他們也會變成動物,所以人們不見得能找到他們。
沒辦法,如果你同時身兼醫師、教師、先知和法官等等重責大任,你也會需要一項變身本領,好讓你可以順利從工作中脫逃。
04.
總之,德魯伊熟知自然的語言。
05.
「嗨。」一群麻雀火速降落到安希克露頭上,今天他變成了動物,「哦,今天是什麼日子呀,怎麼所有的人都喜歡變成動物呢。」
「什麼?」安希克露問,「還有誰也變成了動物來到你們這邊?」
該不會是父親也逃跑了吧。安希克露想著。
「喏。」松鼠舉起小爪子,「樹下,那個就是了。」
安希克露看了一眼,舉起前腳達達達地小跑了過去。
06.
「等一會兒。」安希克露變回人的樣子,坐在樹下,小臉神色莫辯,「你們沒有告訴我,那個『也變成動物』的人──」
「怎麼啦?」麻雀抖了抖羽毛。
「歐格瑪根本不是人!」安希克露的眉毛互相打結了起來,他用力地指著懶洋洋躺靠在樹幹上的人說,「對不起,但是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或許你們說的歐格瑪是部族裡來新的德魯伊,嗯,我覺得這聽起來合理些.......」
「真失禮。」那個被人指著鼻子說不是人的歐格瑪張開嘴,露出了舌尖上的金鍊子,隨後又閉上嘴,「看到沒有?舌尖上繫著金鍊子的是誰你爸爸沒有告訴你嗎?」
「我爸爸沒有說歐格瑪會跑到森林裡睡覺。」安希克露乾巴巴地說。
「起碼你爸爸應該有告訴過你,」歐格瑪嘲諷地笑了一聲,「達那神族經常會穿著隱身衣來到地上,而且化身為動物,或人、鳥、蝴蝶。」
「.......所以你變成蝴蝶的時候有被貓追過嗎?」小德魯伊好奇地問。
07.
「.......這不是重點。」歐格瑪說。
「那麼重點是什麼呢?」安希克露很受教地發問。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你知道我是歐格瑪了。」歐格瑪果斷地說,然後他強調,「那個歐格瑪。」
「嗯。」安希克露點點頭,「所以呢?」
他並沒有說誰知道呢你也可能只是個舌尖上掛著金鍊子的陌生德魯伊──他擁有德魯伊的血統,能與動物溝通,而動物從不說謊
「你難道沒什麼話要說?身為一個祭祀諸神的德魯伊?」歐格瑪很不滿。
08.
「有的。」安希克露問,「為什麼你們會離開地面住到地底去呢?」
「........。」
09.
「因為我們戰敗了。」
安希克露回過頭,看見......另一個歐格瑪站在他身後,他的耳垂上有一個金環。「......請問你又是那位?」
「歐格瑪。」第二個歐格瑪泰然自若地說,「我們是雙胞胎。你的父親沒有告訴你嗎?」
真沒有。安希克露覺得,他的父親還有太多事沒跟他說了。
10.
「我們沒有戰敗。」第一個歐格瑪高聲反駁他,「該死的馬伊利札人使出了卑鄙的伎倆!」
「所以我們輸了。」第二個歐格瑪對著安希克露說,「戰爭歸我管,我說了算。」
「那個,」安希克露覺得有點頭暈,他用力眨眼,「你們倆到底哪個是我知道的歐格瑪?」
耳朵上戴著金環的歐格瑪說,「我是戰爭和靈感的歐格瑪。」
「我是雄辯和語言的歐格瑪。」第一個歐格瑪瞇著眼,他伸了下自己的舌尖,「字字都是黃金。」
11.
「等等。」安希克露說,「你舌尖上的金鍊子呢?」
「別傻了。」歐格瑪一臉不屑,「我幹麻要沒事讓它掛在上頭?」
「因為你是雄辯的歐格瑪。」,安希克露嚴肅地說,「記得嗎?字字都是黃金。」
歐格瑪發現他說得挺有道理,自己竟然沒有辦法反駁。
這真是太該死了。
12.
「其實我覺得這很好明白。」第二個歐格瑪說,「想想看,如果你的舌尖上也隨時掛著一根金鍊子──哪怕它在怎麼輕如鴻毛──你會有什麼感覺呢?」
「我會想把舌頭拔掉。」安希克露說,「我想我明白了。」
他用憐憫的眼神看著雄辯的歐格瑪。
「你再用那樣的眼神看我。」雄辯的歐格瑪警告他,「我就幫你拔掉舌頭。」
13.
他這麼威脅時,舌尖又出現了金鍊子,似乎在證明自己說的像黃金那麼真。
安克露希只好老實閉嘴。
14.
「為什麼沒有人知道你們是雙胞胎呢?」安克露希問他們,「我們都以為雄辯、語言、戰爭和靈感的歐格瑪是一個人,他發明了歐甘文字。身穿獅皮衣,舌尖有一條金鏈子連著耳朵,一副老年人的模樣──」
「快繼續。」語言的歐格瑪諷刺地說,「讓我聽聽人類都編造了多少傳聞。」
「沒關係。」戰爭的歐格瑪很平靜,「我一直知道語言是多麼恐怖的一個東西。」
語言的歐格瑪轉頭看著他。
15.
「哦。」安希克露想了想,德魯伊從小就要記得很多由口述流傳的故事和歷史,「嗯,還有說達那神族擅長魔術、預言,甚至德魯伊的咒術等,能發揮各種超能力。他們金髮碧眼,個子很高,儀表優雅,還有傑出的音樂天才。」
「這是真的。」雄辯的歐格瑪臉不紅氣不喘地點頭。
「......還有,」小德魯伊慢吞吞地說,「父親說,三王馬克伊爾、馬克凱夫特、馬克格雷奈都是你──你們的兒子。」
「這也是真的。」戰爭的歐格瑪頷首。
16.
「這也是真的?」看著兩個年輕的歐格瑪,小德魯伊震驚了。
「是真的。」語言的歐格瑪不耐煩地擺手,「要重複多少次?」
「那他們到底是你們誰的兒子?」小德魯伊看著兩個歐格瑪。
語言的歐格瑪很快回答,「這你不需要知道。」
戰爭的歐格瑪隨後補充,「因為他也不知道,所以無法回答你。」
語言的歐格瑪又轉頭看著他。
17.
「好吧。」他看起來有點失望,「噢,那......我是說──他們真的──」
小德魯伊沒有再說下去,戰爭的歐格瑪幫他說完,「他們是不是真的戰死了?」
「父親說,傳說是這樣的。」小德魯伊問,「是嗎?」
「是的。」戰爭的歐格瑪平靜地說,「他們都死了。」
18.
「我很抱歉。」小德魯伊說。
「不要緊。」戰爭的歐格瑪說,「這就是戰爭。而你,一個未來的德魯伊,要將這些故事傳承下去。」
「是的。」語言的歐格瑪在旁邊說,「但願我可以指望正確的那部份還能繼續正確地傳下去。」
19.
「好吧。」安希克露說,「等到我成為德魯伊以後,我會記得告訴以後的人,歐格瑪是一對雙胞胎,確實是金髮碧眼,但是非常年輕。」
「他們有三個兒子,雖然都戰死了,但是卻是偉大的英雄。」
20.
他的確做到了。
21.
許多年後,安希克露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德魯伊,他教導人們魔術、歷史、傳承的神話,也為人們審判紛爭。
他以神聖的橡樹作為權杖,披著長袍,底上有著用荊棘纏繞身體所得來的刺青。
哦,強調一下──那很痛。
像是有人在撕你的皮。
22.
就在他剛解下身上的荊棘時,荊棘的尖刺刺入他的皮膚,混合著墨水留下德魯伊的紋身。父親很早以前就跟他解說過整個過程,但是他從未想過那會那麼疼。
他聽見了那個聲音。
「哦。」後面伸出一隻手,接住了年輕的德魯伊和他不慎脫手的橡木杖。「也到了你繼承德魯伊的時候了啊。」
安希克露覺得眼睛有點花,他最後看見了那人舌尖上一抹金色的微光。
......不,也許不是人。
23.
安希克露醒了過來。
有兩個人正在他頭頂上低聲交談,他抬起頭,發現那是兩個歐格瑪。
以前沒發現,他們的臉在這個角度竟然看起來十分相似。
然後他發現自己躺在語言的歐格瑪腿上,他看起來漫不經心,單手托著下巴。
戰爭的歐格瑪低頭看向他。
24.
「還不錯。」戰爭的歐格瑪說,「你很快就醒了。」
年輕的德魯伊把自己從戰神的腿上掰開,好不容易坐直,就被一根手指推到背部靠在了背後的樹幹上。
「嘶──」他倒抽一口氣,戰爭的歐格瑪帶點譴責地看著兇手,「別這樣。」
他說,「你起碼應該推輕一點。」
「好吧。」語言的歐格瑪作勢要起,「不然我再來一次?」
「不用了!」德魯伊立刻婉拒,「我很好。」
「很好。」語言的歐格瑪坐了回去。
25.
「你似乎長大了。」巨大的橡樹下,達那神族的雙子戰神坐在一起,語言的歐格瑪看著德魯伊的年輕人,若有所思地說。
「但是你們看起來還是以前那樣。」
「是的。」戰爭的歐格瑪說,「除非死去,否則我們永遠都會是這個樣子。」
「等到你的孩子長大,」語言的歐格瑪懶洋洋地說,「會跑會跳了,我們也還是這個樣子。」
26.
「那有點遺憾。」年輕的德魯伊擺好了坐姿,眨了眨眼,「──我就沒辦法看見你們變老的樣子了。」
「孩子。」語言的歐格瑪莫名其妙地說,「希望看到你們的神變老?這是什麼奇怪的嗜好?你們不是應該希望看見神永遠是那個樣子才不會感到不安嗎?」
「我不小了......但是我也沒辦法一直看見啊。」安希克露說,「人類總是會死的。」
27.
「你是一個德魯伊。」語言的歐格瑪指責他,「即使神自己不相信,你們也應該向人們傳達輪迴轉世和靈魂不滅的觀念不是嗎?」
「.......所以原來這些神都不相信嗎?」
「這不重要。」語言的歐格瑪說。
「但是我覺得這很重要──該死,到底是什麼東西一直──」安希克露突然中斷了原本的話,他費力地挪開自己,扭頭看著自己靠著地樹根旁邊,那裡有一塊白色的石頭,一直不斷戳著他的腰和背。
28.
「哦?」戰爭的歐格瑪伸出手,把那塊石頭扒拉到手指間,「這是利亞法伊爾之石。」
「對不起──」理當記得所有傳承故事的年輕德魯伊困惑地問,「什麼?」
「啊,這麼說起來。」戰爭的歐格瑪輕描淡寫地說,「我記得你們稱呼它為命運之石。」
29.
「嘿。」語言的歐格瑪說,「拿來。沒人告訴你們不要隨便對別人的東西動手動腳嗎?」
「我沒有!」年輕的德魯伊說,「是它自己卡在我背後的。」
「說得很對。」戰爭的歐格瑪則點點頭,「沒人告訴你不要隨便對別人的東西動手動腳嗎?你打算什麼時候通知達格札他的東西又丟了?」
「.......閉嘴。」語言的歐格瑪暴躁地說,「閉嘴,把利亞法伊爾給我。」
30.
「這真的可以用嗎?」安希克露謹慎地靠過去,「預知未來的命運之石?」
「是嗎?你們是這麼說它的?」語言的歐格瑪嗤了一聲,命運之石在他手指上彈跳著,「預知未來?」
戰爭的歐格瑪轉過頭來,他問,「你相信嗎?」
安希克露遲疑了會兒,他點頭,「我是相信的,傳說命運之石能夠預知未來,如同你們的傳說那樣,哪怕和事實有些出入,但是我相信那些經由德魯伊的口中代代相傳的故事──」
那是德魯伊為什麼存在、為什麼能和動物溝通、為什麼能通樹語,他們謹記著自然的守則,傳頌著遠古的故事,一代接著一代,生生不息的居爾特神話。
「很好。」語言的歐格瑪突然笑了起來。「我記得你們的傳說是這麼描述我們:達那神族擅長魔術、預言,甚至德魯伊的咒術,我們雖然離開了地面,卻經常會穿著隱身衣來到地上,而且化身為動物,或人、鳥、蝴蝶,對嗎?」
「是的。」
「而你剛剛說我們從未改變,而人卻會老死。」語言的歐格瑪看著他,金鍊子隨著他的舌尖輕輕顫動,他的雙眼幽深,「你說那挺可惜的,是不是?」
「我是這麼說過,怎──」
「那麼,年輕的德魯伊。」語言和雄辯的歐格瑪露出了讚許的笑容,他攤開掌心,那裡躺著命運之石,白色的石頭上似有紋路在流動,「你或許會老、會死;而我們卻住在長生之國,沒有老死和痛苦。但那不是好的,長生使人疲倦,不老使人麻木。我們會再見面,年輕的德魯伊,等到那個時候,我們會成為你的兄弟,和你一同長大,一同老去──」
「你覺得──」語言、雄辯、戰爭和靈感的歐格瑪同時看著他,他們有一張確實非常相似的臉,「這個預言如何呢?」
他依稀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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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安希克露對自己說,他確實成為了德魯伊,荊棘在他身上留下紋身印記,長袍直直地垂落地面,如同那些傳承了好幾千年的記憶。然而,卻沒有人說過,語言、雄辯、戰爭與靈感之神歐格瑪是雙胞胎。
他覺得自己陷入了某種記憶錯亂。
歐格瑪身穿獅皮衣,是一副老年人的模樣,舌尖有一條金鏈子連著耳朵,他是馬克伊爾、馬克凱夫特和馬克格雷奈的父親,愛爾蘭的戰神──不對。
不是這樣的。
歐格瑪是一對年輕的雙胞胎兄弟,他們金髮碧眼,他們生下了馬克伊爾、馬克凱夫特、馬克格雷奈,卻不知道誰是誰的父親;戰爭的歐格瑪耳朵上有一個金環,語言的歐格瑪舌尖上銜著金鏈──
「安希克露。」
有個聲音打斷了他。
那個人打開門,挑了挑眉,「看在梅林的份上,兄弟,我在外頭大呼小叫很久了。你怎麼能都沒反應?」
「別理他,安希克露。」艾德蒙落後了艾德華半步,他同樣走了進來,「他的意思是,德魯伊的長袍穿在你身上很適合。」
年輕的德魯伊抬起頭,同時,那對雙胞胎也正注視著他。
他們有一張非常相似的臉。